火在烧,风在吼,血在流,黑夜还在继续。
齐有成吓退黑衣人后,拄着长枪,大口喘气,感受着炙热的火浪,只觉得全身的骨头和肌肉都因为灼热感而在颤栗。强行施展“掠如火”,导致气血沸腾,难以压制。
齐有成是强弩之末,其他人也好不大哪去,一百来人的队伍,经过连续几场战斗,还有战力的不足五层,而且个个带伤,发挥不出几层实力,尤其是战马损失严重,已无法形成战斗力。
但此刻还不能倒下,因为密林中又走出了几名手持兵刃的黑衣人,人数虽然,可每人给齐有成的压力都比那名逃走的黑衣人更强。
见那几人闲庭信步,成竹在胸的模样,齐有成不由得暗骂:“艹,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堂堂七尺男儿,他竟有种想哭的感觉,接这趟任务的时候知道会遭遇强敌,但也想不到会一波接一波,一波赛过一波强。仔细算算,现在已经是第四波了吧,上一波使火计勉强渡过,这一次该如何破解,真的想不出办法了。
唉,听天由命吧,如果是在不行,只好放弃。
齐有成年少成名,将来不可限量,且齐大善人千叮呤万嘱咐生辰纲可以丢人不能出事,所以他并没有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丢性命的打算。
如果齐有成知道还有两个人藏在树冠中讨论如何将他们搓扁捏圆,不知道会不会吐血。
……
一名似乎是头领黑衣人走上前,借着火光,扫视一眼惨烈的战场,目光在几名尸体上停了片刻,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之前那一伙黑衣人可不在计划之内,到底是何方神圣。
黑衣人只是愣神了一瞬间,便继续走到齐有成近前,拱手道:“齐公子,幸会幸会!”
观语气神态完全不像是打劫的,倒像是熟人见面问候,因为现在形似已经很明朗了,能直接拿何必动手呢。
齐有成压下体内流窜的火气,挺直腰背,冷笑道:“幸会不敢当,你们来此不过是为了生辰纲,何须这般惺惺作态,令人作呕。”
“呵呵,齐公子所言甚是。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客气了,想必齐公子心中有数。”头领似笑非笑,一挥手,另外几名黑衣人冲进大营,旁若无人的翻找起来。
几名血气方刚的护卫想要冲上去阻挡,却被马元浩出手止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几十万两影子丢了性命,完全不值当。
黑衣人翻找的动静很大,一箱箱的黄金白银被随手打翻,丢弃在地上,古董字画被砸的砸撕的撕,和垃圾没什么两样。
齐有成很快便反应过来,这些人不是为了钱财而来,旋即开口问道:“你们这是在找何物?”
头领并未加入搜寻,而是守在齐有成近前,防止其又耍手段。之前那批人如果不是被炸,完全又能力拿下这批生辰纲。
“哦?齐公子难道不知?”头领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略带怜悯道:“此次你们齐家表面上是给闻太师送生辰纲,其实是送去一封密信。”
“密信?”齐有成一直以为生辰纲只是生辰纲,未成想到其中还隐藏着一封密信,不过他很快又意识到这也许是黑衣人的离间计,欲图对齐家不轨,于是话锋一转,“啧啧,你不会以为我大伯会傻到将如此重要的东西放在这一堆金银细软中吧?”
话音刚落,似乎为了证明齐有成所言不虚,几名黑衣人来到头领身后,低头道:“首领,并未发现可疑之物。”
头领一听,顿时愕然不语,难道真的是自己算错了。不过转念一想,不在金银中,那是否会在齐有成身上呢?
想到这里,头领看向齐有成的目光变得不善起来,差点被这小子糊弄过去了。
“呵呵,齐公子不光修为惊人,这脑子似乎也不错啊?”
感受到犹如实质的恶意,齐有成脸色一变,握紧了长枪,冷声道:“哼!信与不信,是你们的事,若是想动手,那尽管划下道来,我接着便是。”
以战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更何况齐有成等并非毫无一战之力,若真是拼死力,最终谁胜谁负犹未可知。
原本众护卫就憋着一口气,现在齐有成这么一说,仿佛是打开了堤坝的闸门,他们猛地站起来,拿起武器,围了过来。
“干!谁拍谁,大不了一死,反正今天也捞够笨了,再杀一个就是赚的。”
“他奶奶的,齐少爷给你们脸不要脸,劳资几天就不要这条烂命了!”
“齐少爷,和他们拼了。”
“拼了!”
一时间,群情激愤,众志成城,盔甲摩擦的“哐啷”声此起彼伏,似重锤砸在黑衣人心头。
头领脸色暗沉如水,心下懊恼不已,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作为杀手,最怕的就是亡命之徒。
“撤!”见大势已去,头领只得压下心头杀意,带着人灰溜溜走了。临行前,还不忘撂下句狠话:“齐公子,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今日之事,某记下来。”
好半响,营地的大火渐渐熄灭,温度降了下来,冷风一惊,众人才回过神来,这一批黑衣人是真的退了。
“艹!一群缩头乌龟,哎哟,疼死爷爷我了!”
“哈哈,小三子,腿都折了还乱逼逼,疼死你狗日的!”
“去给劳资拿碗酒来!”
劫后余生,众护卫激动不已,已管不了其他,三五人聚在一起,疯狂的吹牛逼喝酒。
马元浩见众护卫躺的躺,坐的坐,毫无体统,甚至还有人开始卸去盔甲,不禁开口提醒道:“少爷?是不是要……?”
“不用。让兄弟们好好发泄一下也不错。”齐有成缓缓坐下来,有气无力道。他真的太累了,不光是身体上,心里也极为疲倦。
“若是再有人来……”
“二叔,小侄知晓你在担忧什么,可现在这般,真有人来的话,你认为挡得住吗?”齐有成言语间颇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马元浩略加思索,便跨过了心里那道坎。
的确,当敌人实力远胜于我时,真的是生不起半点抵抗的心思。
念及于此,马元浩叹了口气,形势比人强,他转而问道:“不知少爷之后作何打算?”
齐有成沉思片刻,似笑非笑道:“休整一晚,明日正常上路!”
……
却说李修眉和吴为先一大一小终于不再争是偷还是抢这个本不是问题的问题了,因为人家马队里压根就没有所谓的密信。
李修眉得意洋洋的抱起膀子,鼻孔朝天,颇有些小大人的感觉:“看吧,我就说了不用偷吧。”
对于师妹迥异于常人的脑回路,吴为先这两日算是领教了,之前似乎争论的是偷还是抢,这才转眼就变成另一番意思了。
颠三倒四,口是心非,指鹿为马,掩耳盗铃,集万千缺点于一身,真是难为她了。
见吴为先不开口,李修眉认为是对方无地自容,于是更加得意了,那神态活像一只打了胜仗的大公鸡。
吴为先实在受不了了,只得低眉顺目装作拜服,低声下气的问道:“师妹算计无双,若当空皓月明见万里,岂非师兄能比。师兄之前眼拙开罪了师妹,还望师妹不要放在眼里才是。”
李修眉听得心花怒放,瞬间就把之前的不愉快抛到了九霄云外,大眼睛都迷成了一条缝:“好说好说,师妹我非小肚鸡肠之人,岂会因口角小事记恨于师兄。”
吴为先翻了个白眼,师妹这还蹬鼻子上脸了。
“既然如此,师兄有一事不明,还望高瞻远瞩的师妹不吝赐教。”
“哦?师兄你且说来听听!”李修眉小手一挥,折了一根树枝握在手里作为羽扇,摇啊摇,颇有些决胜千里之运筹帷幄的风范。
“师妹你看啊,这次的任务不是偷……得到密信吗?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密信十有八九不在这支生辰纲队伍里,而是通过其他渠道人京,我门接下来该怎么办?”
吴为先并没有真的打算让李修眉出主意,也没有看李修眉笑话的意思,只是如今他的确毫无头绪,说出来只是为了舒缓一下情绪。
“这还不简单?”李修眉一脸震惊的看着愁眉苦脸的吴为先,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当然是回去啊!我出来都一个月了,早就过了与师傅约定的时间,再不回去就只能每天睡三个时辰了。”
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吴为先闻言猛地一拍脑袋,如醍醐灌顶,脑袋里的思路一下子清晰起来。
齐家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将所有意图截取密信的人都给耍了,包括他吴为先,表面上看他们功亏一篑,但实际上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补救之法也非常简单,那就是正如李修眉所言——回京。无论齐家通过何种手段将密信送入闻太师手中,必然要经过上京州层层关卡,而吴为先要做的事就很简单了,回京调集人手把控所有入城道路,总会发现蛛丝马迹。
心中有了定计,吴为先不由得看向正装模作样的李修眉,暗暗赞叹。
虽然明知道师妹是瞎猫碰到死耗子歪打正着,可心中升起的这股佩服之感是怎么回事?